征文铜奖： 年例的渊源与展望

高城四少

“富城·御园”杯茂名年例风俗摄影征文大奖赛征文获奖作品（铜奖）

年例的渊源与展望

吴汉林

        从文化视角看，所有民俗节日都是为了祈福致祥，从内容和形式去区分，大抵可分为感恩怀德、和乐欢庆以及驱邪逐恶三大类。粤西各地的年例节实属驱邪逐恶这类，即驱鬼节。
一、驱邪逐魅的内容和程式

        当然，所有的民俗节目都离不开神，凡民参拜神灵和先祖时既感旧恩又诉新求，形成人神共庆的气氛。你我齐齐或各自前往公庙和社坛去拜祭，礼完之后便看戏观彩、聚客宴饮，这大多是感恩怀德、和乐欢庆的节日，如元宵节、中秋节、重阳节。如果远道迎来名寺大观的神像金身，或将本地庙宇的菩萨玉塑抬出来，由道公一类神职人士主持，挨家接户、入村过庄去巡行施威，为百姓和六畜驱邪逐魅，这类活动约定俗成为节日便是驱鬼节，如粤西地区的年例。
地处粤西沿海的电白县电城二月初二为年例。依旧时习俗，捉鬼仪式开始前，全城各家各户用布条或干稻草扎成一鬼怪藏在暗密处，草鬼身上还要挂上数文铜钱。巡村捉鬼队伍，由锣鼓开道，跟着的是抬着走的神台，接着的是一艘囚鬼用的竹条纸张扎成的船，船后由穿制式神装、提刀握剑的道土们跟上。道士逐家入室搜出草鬼装于船上，其间分街段或小村还要摆上祭品打醮（神灵帮人间去了鬼怪，自然要酬神），僧道们在锣鼓声中手舞刀剑、念念有词地作祈祷，直到打了胜校才转场。夜里，捉鬼队伍将囚鬼船抬到偏远海滩焚烧（别的沿河而居的地方就送下游烧），然后将神像送回庙内锁上庙门，仪式圆满。粤西其余地区年例内容和程式与此大同小异，但抬神巡游驱鬼捉怪和设坛摆醮酬神祈福都是必备必行的。这就是先前的年例节的原本面目。至于唱戏请客以增添热烈，是后来和近年的事。但就此将年例节定性为“元宵喜庆节”，就委实如村妇补被连上了席，牵强附会了。

二、你驱下来我逐他去

        年例既然起源于驱鬼，作为节日为什么大都分散在农历年头正月、二月，且村与村之间参差进行，不在同一天举办呢?春头是万物苏醒复生的季节，病菌病毒也在这万物之中。且古时岭南百越湿热多雨，又多山岚瘴气和蚊、蝇、蛇、鼠，一到仲春时令，就会发生时疫瘟症，祸害人畜，不只妨碍春令耕作，人畜性命也岌岌可危。那时代，何来社会保障，只能是单家独户——至多是一村一社起来自保，既无足够的抗争能力，便向神灵求助了。自然经济时代，各村各社各自为战，况且病疫不会在苍茫大地各处同时发生。再者，办理驱鬼活动，要排队约请僧道这些承传有素的神职人员——不如雇请肩夫挑妇那样随叫随到。最重要的是人们都抱有自私狭隘意识，将鬼怪驱赶至别处，不在本村作恶了便行。于是，今天你赶来我村边，过两天我赶至下水去（那时人们多沿河而居）！年例期参差交错、此休彼起的局面是这样形成的，并非为了便利客主互访、东西往来之故。
        其他地方比如粤中、粤东有无承传下来的驱鬼习俗和节日呢?先前社会的科学技艺落后，人们的人文意识也落后，地球上东南西北中的居民都误以为人鬼是杂处的，鬼作乱时（其实是天灾人祸）就请神平乱，太平时（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就酬神，人神共庆。所以防鬼、避鬼、斗鬼以及信神、敬神、护神的意识和习俗，处处皆然。毛泽东诗词里的“纸船明烛照天烧”就告诉我们，吴楚之地也有驱捉鬼怪装船送走的民俗。粤中地方如佛山、增城水乡，溪河交错，不便抬神巡村，就在端午节或盂兰节在门口挂艾蒿防邪，还吃特别的防邪饭食和佩戴防邪饰物，也有一早起来全村人带上饭食到庙宇逃避一天的。他们是防鬼、避鬼，粤西人的年例是斗鬼。

三、年例习俗的社会意义

        首先，确认年例起源于驱鬼逐邪，就可以更有效地宽容和引领年例节目文化的健康发展。鬼神之说，起源于先人在抗争天灾人祸侵凌时的乏力无奈，属于精神的幻觉，向来是信者若有，非者若无。人的鬼神意识不只可以自慰，还可以互责，客观上对社会道德意识间的冲突可以起一定的缓冲、平衡的作用。我们知道，道、佛等诸家宗教在宣传天上地下超越人世间自然力的广大神通，为的是以善、恶各有其报的人文观念劝诫世间人行好舍丑，如高州市新垌正神庙的门联“庙内有正神诸君莫为非礼事；心中无妖怪平民也是高品人”（该庙解放后拆毁了）。从现在社情说来，我们当然要坚持唯物主义，反对唯心主义，崇仰科学的人品人格和科学的道德精神；但民间以人神共存的观念俗见去警醒大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就不是坏事，理应得到社会宽容。人生最大的不幸是人神共愤。杀鸡可以儆猴，驱鬼可以训世。酬护民之神逐害群之鬼，庶几可以让有权谋财，无权便以拳劫财者害怕一下吧!况且，随着信息人生、数码社会的到来，科技水平日高，人的文化素质也日高，我们可以引领年例的内容和程式的更新发展，使年例节日的人文文化含量提高，阻滞奢侈浪费歪风，扬文明祥和正气。近年，高州市谢鸡镇保黎村村委会在外出从政行商乡亲的倡议支持下，每逢年例节日都组织评选文明先进户活动，以及开展民间体育文艺演赛活动，便是先例。

四、期望年例更加风清气正

        不别讳言，有些地方年例期间有竞富摆阔之风，比排场拼客多，请的与被请的都爱讲情面，每到年例日的地方，车辆塞途，宾客盈室，误工误务，比比皆是。请约城中酒家下乡包厨已成风气，不只饭菜昂贵，且食物卫生不佳，主客皆损，只酒家横益，助长了浪费歪风。
        更有甚者，污渎了年例的扶正驱邪风俗，如让非法的文艺团体在神灵面前公演脱衣舞，有的甚至台上台下互动，不堪入目却又一一入目。未知神灵们对此有何观感？前几年本地监管部门都查处过这类案例。
        建议有关文化管理部门及其文化人去总结推广如高州市谢鸡镇保黎村委会等地方过年例扶正气树新风的经验，抓好全市年例新文化的建设和发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