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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每年清明，天公必雨啊雾啊的，带了慈悲，装上袈裟，并肃穆地立着，安静，潮湿，透着凉意，让人寄托哀思。
就这么阴沉而寒冷的天，微雨点点，路上走着念宗祭祖的人们。白菊花，围着花圈，题上几个字，或一篇祭文，扫开荆棘，铲开山石，摆设好三牲，几杯清酒洒落黄泉。或公墓前，香数柱，花一扎，默哀数秒。
想起小时候的追宗念祖，清明拜祭，全村一百多户，浩浩荡荡，前连后续，摩肩接踵。一条长龙把整个乡镇的山岭都横断了。白旗白袍白手巾，白米白面白面包，锣鼓兼上祭天炮，三牲清酒坟前摆，把漫山遍野都弄成一个大祭坛。
先一起拜祭始祖，同一个姓氏的，长长一通家族家谱念读完，从老一辈到刚出生的婴幼儿，凡在世的生者，名录上宣读一遍，然后读祭文。依然是先讲祖宗来历，从几时几世出了什么人物，然后拜读村社文稿，祭拜天地江河。三牲列好，纸宝蜡烛香焚上，全体老幼席地念词跪拜。祭文后面，多是祝社稷村舍物阜民丰，祝山村风调雨顺，祝国泰民安，等等。
祭拜是分好几个环节，讲究礼，讲究文，也讲究排辈。始祖、几世几世祖，一个个拜下去，因为都相隔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拖儿挈妇的一个大军，往往要很多交通工具，五花八门，久远点，据老人家讲，有独轮车、三轮车、自行车、茅草车、平板车、摩托车、卡车，现在则多是卡车、摩托、轿车。可祖宗坟茔多在山高水远的地带，坟山风水好的地方，福荫所在，当然人烟稀少。于是脚力者稍差者中道便不能去了，在路边把该烧的该拜的朝祖宗方向一齐传达下，就算了。祭拜确实很考耐力，跟先人筚路蓝缕，开山辟地，耕耘一生，那种凄苦的情景相比，还是小菜一碟。
上到山头，山花烂漫，清风徐来，满目苍翠。望天高云淡，看雾迷山隆，听父辈讲起祖辈的点点滴滴，慎终追远，哀思不尽。
人说：清酒一滴何曾到黄泉。文明诞生之后，人类便有体制和节日，从儒学的角度，人应有孝思，应该崇尚祭奠之礼；从道家来讲，自然之理，生死之理，都是从无到有，又由有归无，所以哀思有节，鼓盆之戚，庄老同感；释迦则说：赤条条来，干净净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生是虚幻，死亦虚幻，不必拘泥。清明之时，万花素白，江河凝集，天地暗变，惊雷隐隐，数杯酒水，数柱香烛，聊表存心，应是接思古人，承教下代的心思。
动物界都有狐狸死必首北。大象死必抱尸拱地暗埋。狼伴失则夜夜悲嗥。常有守护遗体留恋不去的，常有同伙败亡而同生死的，常有千里来寻故地孤骨的。
植物界也常让人感念。叶落必归根。花死必肥土。漂千里的种囊必同向长大。植物的群落代代繁衍，根相连，叶相摩，枝相交，种相传。几百几千年，生生不息。
人类作为万物最具感情，神经末梢最为丰富的动物。无论月圆之夜叹人缺，还是登高之时感时流，抑或河边伤逝水，又或抱残夜，看风烛，每每都有自己的抒怀。或文字，或行动。
年年日日皆伤情，唯独清明多。不须泪水涟涟，不须长歌浩浩，不须哀毁骨立，就独对青山多时，一杯酒，一枝花，一个长久的注视，古人已知你的心念。天地悠悠，运行至今，不知历几世几代到你，又不知历几世几代到你的子孙后代来这样祭念你。
中国有两个节日都是跟菊花有关的。一个是清明节，一个是重阳节。韦小宝的脚底就刻了这清明和重阳两个节日。清明多雨，引人伤怀，谷雨之前，春分早过，暖阳将回未回，春雨将化未化，封冻欲行未行，惊雷乍出乍没，天色时丽时灰，花草蠢蠢欲动，枝芽黄黄嫩嫩，空气甜甜酥酥，人儿软迷迷，女人骚动而不敢暴 动，男人软绵而低迷。一切都是昧明。暗暗的，全是迷糊糊的，要搞乱世界的力量在四处游走。而重阳节，天远地朗，晴空可以排鹤放鹞，外物欣欣，水流轻快，人物干爽，山林疏密当意，岭落涯深，石没鸟飞，江河长影，阳动四方，清声朗正，闻于天外。于此登高，确实大畅心境。
但清明是湿重的，多情的，悲哀的，沉甸甸的，渗有历史的风味，带有隔代的抚摸。是远古延续的习俗。有着固定的模式和发散的形式。没有人会在祭祖时不正儿八经的抬头深思，低头念词。否则准遭人咒，连根也不敬重感念，说什么都不过分。但现代人对这些也不太感冒。特别是城里人和已经进化的乡里人。
只是重阳是干燥、清爽的，很大众化的一个登山活动日。可以搞点香草来带带，茱萸、菊花什么的。可以乐乐，也可以抒发远古之思，或感叹人生际遇，抒怀理想壮志。
菊花装饰悲伤，或说化解悲伤。拜祭、殡仪，指定用花。清明没有菊花开放，怎么办呢？人类很菊花装饰悲伤，或说化解悲伤。拜祭、殡仪，指定用花。清明没有菊花开放，怎么办呢？人类很会想办法。纸做的菊花，形似色肖，只是差了点菊花的淡香。不过现在的科技完全可以控制花期。早春的菊花，仲春采摘，正适合凭吊用。湿润的天气，纸糊的菊花也颇不耐，想起前天到人民公园去，看到新建烈士墓碑，碑前就只放了一个纸糊的花圈，写着两副挽联，一朵大红花拜中间。花圈在凛冽的寒风中已经被吹歪了，花叶花瓣也零零落落。只有几个朵儿聚在竹片做的枝头上，大有“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骨气。今日翻报纸看到军民浩浩荡荡的拜祭先烈，前面数十个军人拿着大花圈，后面则是人山人海。
菊花，竹马，清酒，米团，都是一种人类想出来寄托某种情思的东西。
清明节没有好好想清一些东西。只是始终悼念一句“人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先人的典故，随着寒风吹入心襟。
（刚和一些朋友聊天偶得此文字，我们那里是春分后清明前拜祭先祖，早几天就回去扫墓，而几位朋友家乡的风俗是清明当天或者清明前后几天祭祖，古代就有“慎终追远，民风归于淳朴”的说法，国家立法要清明节放假，大概有此感念吧。2013.3.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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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3-3-28 19:5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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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3-30 01:09: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