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之前与人出一本合集,我的部分主要是从一个市井搭客佬的角度去直观底层的生活,故暂且定名为《车轮下的人生》,届时期待各位的捧场,现先将其中的一些小故事贴出来,望批评指导。
车轮下的人生之大师的故事
大师这个词,最近成为了网络热搜。一个能用点小把戏和一张嘴巴,把众多女明星的裤子脱掉的人,我是心悦诚服地认为他就是大师。尽管现在人人都在防火、防盗、防大师,但当别人恭敬地称你为大师时,我想你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茂名叫油城,是因为这里有丰富的油页岩,而且据说油公司是全国十大练油基地之一。正因为茂名的地下有着丰富的油页岩,所以一不小心就造就了很多百万富翁。在这个地下的东西除了尸骨是私人的之外,其他都属国有的国度。不管你挖的是油页岩、还是高岭土都属违法。但还是有很多人铤而走险,并取得了合法的外衣。 有人欢喜有人愁,在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的丛林法则下,有人付出了劳动但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人们开始疑惑了、浮燥了、迷茫了。像我这种以靠拼命工作外加溜街拉客,方可勉强为生的人物,就只能认命地安于现状了。但那些曾经风光然后落魄,或诸事不顺怨天尤人之辈,便开始怀疑阴宅风水问题。于是,一些大师便应运而生。盘据于江滨到幸福路一带的为初级入门者,那些资深大师们,都是身穿唐装鹤骨仙风的,每日门前豪华小车络绎不绝。 在曾经一砖头能拍死五、六个大师的年头,有人递上一张某某周易研究大师的名片,然后摸摸我手掌,企图以一句“此子日后定非池中物”为代价省略车资。当我的头盔即将亲吻至他的脑袋时,才不得以扔下五元钱跄踉逃窜。 某年,政府决定在明湖转盘处修建人行天桥。许多大大小小的大师们预测:一个铁笼子困住了三个大笨蛋。果然,过了没多久真的有三个大笨蛋去高墙内打麻将了。 化州某街道也隐藏着一位大师。大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反正谁见了面都叫他大师。他年约六十有余,个子不高但个性十足,大背头、山羊须、长年一件红色唐装配上红皮带,身上一股檀香味。不管去到哪里,他总是提着一个小小的神龛,不管你是亿万富翁还是草根平民,他进你屋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向四个角落作辑伏拜,总是给人一种虔诚或神经兮兮的感觉。 当其他大师在为自己测准了三个笨蛋而沾沾自喜时,这位化州大师在向天祈告了一番后,凝重地告诉大家:被困的绝不止三个笨蛋。果不其然,在三个笨蛋的后续发酵中,还困住了一大串大鱼小虾。于是化州大师的名头开始响了,据说有人从香港、澳门等地回来专门找他看阴宅、摆风水阵。很快大师便富得流油了,后来,他在市郊买地起了一幢五层的小洋楼。 大师有一个儿子,那年才二十五岁,高中毕业之后一直没有工作,整天东游西荡,听说后来还加入了黑社会。大师很宠爱这个儿子,发家之后给他买了一台小汽车。这个儿子便更是为所欲为,每天跟着一大群人,不是惹事生非就是嫖赌饮吹。有人提醒大师该管一下了。大师掐指一算,说道:“我这个儿子跟程咬金同一命理,要成大器,必先混成魔王,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放心啦。” 三个月后,大师的儿子被刑拘了。原因是黑帮火拼中,大师的儿子一刀把人家捅死了。 这次大师害怕了,他找出了名片本,上边有很多官员的联络方式。大师逐一地给他们打电话。官员们接到大师电话时很是客气,但听到大师讲述完之后,都纷纷表示无能为力了。 大师了解这些官员的底细,他知道风头火势之时,大家都不想惹祸上身。可他不成啊,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啊。他想起曾经帮一个官员转过阴宅,现在这个官员高升去了外地任职,并且最近回来休养,正好在家里。 大师收拾好行头提着那个不离手的神龛便上门拜访。 大师进了官员的门,先是向屋子的四个角作辑恭拜,口中念念有词。开门的是官员在读大学的儿子,他见大师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心中很是厌恶,大师身上那股浓烈的檀香味,薰得他直皱眉头。 大师先是问了问官员近况如何,仕途可曾顺利。官员客气一番后,向大师表示了谢意。大师话锋一转,说道:“我上次帮你转阴宅,的确能让你运程提升,但可惜尚未能将你的人生转变,你的命中注定与一个魔王有缘,只要你能在他落难之时,帮他一把,日后你一定能够官至朝堂。” 官员来了兴致,问道:“哦,真有这样的事?那这个魔王现在在哪里。”大师便乘机把他儿子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官员听后皱着眉头,他想了想,然后狡黠地看着大师,手里拿着的那根香烟,在他手指之间转来转去,只见他缓缓的道:“哦,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我想想办法。”大师起身,又向四个方向拜了拜,然后怀着不安的心情告别了。 那时候,我的经济已经有了好转,搭客已经不是纯粹的讨生活,更多时候,我是因为喜欢坐在街头,和那些面容猥琐之徒,谈论刚从面前走过的女人。 这天我正好坐在官员所住的小区门外等客。大师从官员的家里出来,他挥手示意我过去。 当我把车驶到大师面前,大师问我知不知道哪里有庙。我问大师想要找什么样的庙,是宗庙还是寺庙。大师说是寺庙,而且香火要旺。我想了想,附近比较出名的估计就算是森林公园旁边的那间了。我把大师拉到那里之后,大师交待我先不要走,待一会还要拉他回市区。 我在寺庙的门口欣赏了大约半个小时美女,大师才提着他那小神龛出来。我留意到大师身上的檀香味淡了许多,反而沾上了不少劣质香火的那种刺鼻的味道,他的膝盖和额前都沾着少许的灰尘。大师说:“你拉我回市区找个宾馆住宿吧。”我把大师拉到一个商务宾馆前。大师塞给我五十元,头也不回地走到前台开了个房间。 大师要在茂名等官员的消息。 三天过去了,官员没有消息。一个星期过去了,官员还没有消息。 大师急了,他主动打电话给官员问情况怎样了。官员敷衍着说:“在办了,再等等。” 十天过去了。大师还是没有等来官员的消息。大师更急了,打电话去给官员说:“靠这个魔王福荫的人可不只你一个,但他和你的缘分最深,如果你不抓紧机会的话,有可能这缘分就落别人身上去了。”官员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抓紧时间去办。” 又半个月过去了。这天,官员在家里收到密报,有人向上级举报他腐败,官员大为恼火。这时,大师的电话打进来了。他带着不满的口吻说:“我说,我一心一意为你的前途担心,你却一点也不上心,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官员正在火头上,听了此话,火冒三丈地说:“你他妈的真当我傻瓜啊,谁不知你儿子罪孽深重,都已经刑拘了,还怎么救,你以为我真的信你的鬼话啊,滚,以后不要再给老子打电话了。”大师拿着话筒,愣了半晌。他明白了官员一直在耍他。 他收拾好东西退了房。服务员在清理他房间的时候一直在捂着鼻子。那浓浓的檀香味着实让人受不了。 我正在宾馆的门口候客,大师面无表情地坐了上来。我把大师拉到了河西车站,看着大师钻进了化州中巴的背影,我明白到了什么叫落寞。 大半年后,大师的儿子被判了个无期。人们再看大师的时候,发觉他苍老了很多,这时找大师看风水的人渐渐少了。有好事者看见大师坐在门口无精打彩的样子,便逗他说:“大师,你儿子有大劫你怎么没算出来啊。”大师眯着眼睛,捻着山羊胡子说:“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晚年无子,能医不自医啊。”大家哄笑着说:“看来大师没有把自家的风水弄好啊。”大师摆摆手说: “不然,不然---------。” 后来,人们常常看见大师围着门前的那堵围墙,一边转悠一边摇头。再后来,人们看见大师亲自拿着大锤把门前的那堵围墙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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