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高凉红 于 2012-7-15 18:50 编辑
“噢,有我的二十九封信。”
这是我进入中心小学以来,第一次收到信,也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的信。
拆开每一封信,里面都有一把幼稚的童声——老师,我好想您哟!二十九封信,有着二十九颗心;二十九封信,洋溢着二十九种单纯而又炽热的话语。孩子的心是水晶做的,真挚无瑕。虽然是简短的寥寥数语,但都是发自孩子们的心底。每一个字都是一笔一画写成的,绝对比他们平时的作业更清楚。有一位学生说“老师,我本来不会写信的,但我实在很想念您,开始我让爸爸代写,爸爸写得很好,但我又觉得不好,我要自己写。老师,您会笑我吗?会笑我写得难看吗……”啊,才十二岁的孩子哪!
“大山”并不是大山,那只不过是一条村子的名字而已。但大山小学却比大山的还“大山”。那是一所连校名也没写上的小学。学校有两所教室,一所破旧不堪,随时有坍塌的危险;另一所是刚建起的只有一层的所谓楼房。两所教室,一高一低,你望我,我望你。另两面,一面用旧砖围着算围墙,谁家的猪牛均可越过,还有一面闲着正好作校门。校内种上几枝杨桃、龙眼。校长姓林,朴实忠厚,没有架子。我报到那天,林校长待我十分热情,并向我介绍了学校的一些基本情况:学校生源来于大山村,包括学前班差不多一百二十多人,教师包括我已有七位了……看着如此“雅境”,联想师范的生活以及自己的雄心壮志,我只觉心灰意冷,前路茫茫,一切崩溃了。
或许如鲁迅先生所言,“物以稀为贵”吧。刚来到,林校长就为我操心:帮我购置新床,买回来后又忙着给我安装好;帮我挂好窗帘,摆放好行李物品,嘱咐食品要放好,因为这里的老鼠很猖獗;还要我晚上少开灯,因为近农田,会招来飞蛾,弄了它的磷粉会痒痛难忍。末了,还问我有没有其它要求。我说没有了。他走了一会儿又送来一把青菜,说:“我知道你没有菜。”搁下便走了。这里的同事也好,人本来不多,亲如一家。于是空闲也过来聊天,嘘寒问暖,还拿来一把通心菜或几个鸡蛋……这些使我感动起来,加上一点“既来之,则安之”的思想,便少了初来的不满。学校今年才是完全小校,最高年级是五年级,校长认为我是正经师范生,就把这班给了我。我感到责任重大,不敢轻视。学生只有二十九位,很淳朴,却不害羞,对我这个“大哥式”的老师倍感新鲜,问长问短,令我无所适从。但一到上课,却又很听话,叫我意外的吃惊。课后,他们很主动的帮我干这干那。“老师,我帮你扫地。”“老师,要打水吗?”“不用了,不用了,让我来。”没等我说完,地干净了,水也提来了,我真不知说什么好。
几天开来,我不再觉得自己是倒霉的,反而觉得自己很幸运。我幸运,我进了这么一所学校,这里有我的好校长、好同事、好学生。我还有什么怨言呢?我是不应该有的!这么想时,发觉自己真的喜欢了这里,来时的苦怨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此的日子并不长久。一周之后,教办来了通知,要调我到镇中心校去,这是本镇教师梦寐以求的好学校。但此刻的我,不知是何滋味!若是一周之前,我会兴奋得蹦起来,但现在——我倍觉茫然。后来,一位老师进了这里,我走了。带着同事们的羡慕与祝福,带着同学们的不解与失望,我走了。那天,林校长没说什么,亲自叫车子帮我把行李送到中心小学。同学们一句话也不说,噙着泪水帮我收拾行李。当我与校长同事一一握手道别时,大家的眼圈是红的。想着短短几天的相处,我们之间建立的感情,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车开动了,隔着玻璃,我看到同学们尾随着车呼唤……打开行李袋,里面有校长、同事送的茶盅、钢笔、记事本,还有同学们送的笔记本和水果……
“老师,回来看我!”
“老师,不要忘记我们啊!”
“老师,我们都舍不得您,您为什么要走呢?……”
看着这一封封热情而又真挚的信,仿佛他们就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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