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压着厚厚的云层,阴霾像金玲此刻的心情,她抬起头,无力的瞄了一眼天边泛着白边的乌云。 “快要下雨了。”金玲嘀咕了一句。她觉得快喘不过气来,几个小时前医生的话像一把尖刀直插在她的心尖上。 “你父亲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明天不动手术,将会错过最佳时机,手术需要6000毫升的血浆,但血库里的血液已经告急,所以这必须靠你们去解决,去发动亲友捐血吧——” 离开了医院,金玲就一直在拨打电话。6000毫升的血啊,每人捐400毫升也得要十几个人,而且得今天内完成。 金铃打遍了亲友的电话,肯献血而且符合标准的竟然只有五个。 怎么办?金玲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看来只能到街上去碰碰运气了。 “先生,请问你是什么血型的?”“先生,行行好,献点血救救我的父亲吧——”金玲厚着面皮拉着路过的每一位行人。那些人厌恶的打掉金玲的手,翻着白眼说:“神经病啊,我又不认识你——” “先生,捐点血救救我父亲吧,我可以给你钱——” “放手,滚——” 金玲像个讨饭的乞丐,满脸彷徨的瘫坐在地上,她把头伏在膝盖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母亲早逝,父亲既当爹又当娘的把金玲拉扯大,眼看日子开始好转,劳累了大半辈子的父亲,终于可以放下重担歇一歇了。但那条触目惊心的刹车痕,将一切都破灭了。那该死的肇事司机逃跑了,父亲脑部受伤严重,在ICU躺了三天,今天略为稳定,但是没有血浆就动不了手术。金玲恨不得连每个月的月经都收回来,把全身的血液都输进父亲体内。 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没有人停下来看金玲一眼。 金玲再次翻开手机上的通讯录,逐个逐个的拨号。 “能不能发动你的亲戚朋友过来帮帮忙——,哦,这样啊——,谢谢了——” 金玲无力的垂下了手臂。她的脑海里像塞满了棉花,觉得晕乎乎的。 儿时的情景又再历历浮现。别的孩子都笑话她,拿石子砸她,骂她是没娘的野丫头。而自己不懂事,把一切的气都撒在父亲身上,常常做出一些折磨自己的事来让父亲心疼,每当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就觉得特别解恨。谁叫你让我成为一个无娘的孩子,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记得有一年的冬天特别冷,自己考试成绩不理想,被父亲责骂了几句,一气之下,脱掉鞋子光着脚丫就跑去上学,脚板踩在冰冷的地面,寒气直透心底,路上的小石子磕得脚底钻心痛,但一听到父亲在后面发出凄慽的叫唤,心里就特别解恨,于是,撒开脚丫忍着疼痛就大步往学校跑去。 父亲拿着鞋袜来到学校,把她叫出教室门外,半蹲在地上,强行把她按在膝盖上坐着,心痛的捧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脚板,慢慢的给她套上了袜子和棉鞋。她坐在父亲的腿上,看到了他眼角上的泪珠,她的心一颤,彻底震撼了,从此不再折磨父亲—— 金玲吸了吸鼻子,擦干眼角的泪珠。她无助地望着街上匆匆而过的人群。 叮铃铃——,兜里的手机响了。 “你在哪里?有人要来给你父亲捐血。”医生在电话里道。 金玲一惊,跳了起来,她连忙跑回了医院。 病房前围着十多个中年男子,金玲疑惑的看着他们。带头的那个过来握着她的手说:“我是来把血还给你父亲的。” 他见金玲一脸茫然,说道:“三个月前我爱人做手术,没有血液,我也像你一样到街上去求人捐血,遇到了你的父亲,他一下子就捐了600毫升的血,如果不是他,我爱人就没办法进行手术,虽然他捐完就走,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尽管他现在的样子很憔悴,可我昨天在病房里一眼就认出了他,我听医生说了他的情况,所以今天就带了一帮同事来捐血。” 金玲握着男子的手哽咽着说:“谢谢,谢谢——” 男子曲起手臂,拍了拍臂弯上的静脉血管道:“谁都有难迈的槛,以血换血,我们都是凭着良心去做事而已。” 男子从护士手里拿过一叠表格,一挥手道:“兄弟,我们去抽血——” 看着那群男子远去的背影,金玲爬在病房的玻璃窗上,看着昏迷的父亲,哽咽的道:“爸,你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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