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慈母

华丽英雄

怀念慈母

              周泽明      【散文】

　　我的母亲廖筠妤离开我们有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很怀念着她。我的母亲出生在广东省电白县林头镇北昭村，大学毕业，是一位长期奋斗在粤西高州山区的小学教师，在教坛执教足有40多年，大凡她工作过的地方，当地的群众和家长都非常尊敬她，她在农村小学里调动了近十多次，但每到新的地方群众和家长们都一样尊敬她，竭尽全力支持她的工作，她担任的班级几乎年年都被评为先进。一直以来，我都是在想，母亲真是有这么大的魅力？能使这么多人尊敬她，她身上肯定有某些闪光之处，她去世之后，我有次下乡偶然遇上她曾教过的学生，才解开这个谜：原来她从来没有一点知识分子的架子，重爱心，言传身教。50年代至60年代她的工资不到40元，要供我们四兄妹读书，还要养家，但她为了特困生有时还与亲戚借钱给这些学生交学费。她不仅对我们倾注着无限的母爱和心血，也对学生们也倾注着一种特殊的“母爱”和心血，她的义举被当地传为佳话。七十年代初，我被当作“臭老九”、“黑七类”的子女，没被推荐上中学，是母亲任教的那所乡村小学初中班（那里叫小学戴帽子初中），收留了我，在这短短二年母亲“陪读”日子里，却使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那时我才十岁，很不懂事，很顽皮，整天贪玩，学科作业做得一塌糊涂，母亲知道了我这不良行为，立即加在严厉批评，继而耐心说服，但我几次的“检讨书”是写有上千字，还是“屡教不改”，有好几次，我还亲眼看见母亲为我不服调教而偷偷掉眼泪呢！后来她用了“二十四孝”、“三字经”、“唐诗”、“宋词”（在那时这些被视为“封资修”教材），一句句来启导我，还有许多烩炙人口的故事，这时母亲意外发现我特别喜欢音乐，因为我经常到山上去砍一些小竹竿回来，用铁支烧红，钻上几个孔做笛子来吹，长长短短就有一大扎，毕竟这些“土笛”只是吹响而已，却没有音乐韵味，后来母亲在微薄工资里挤出5元钱给我买了一支正厂出产的笛子，了却了我的心愿。乃后，学校正组织文艺宣传队，班主任举荐我，妈妈鼓励我去参加，就从这里开始，我懂事了许多，狠下决心急起直追，成绩明显有所长进，后来学科成绩还跃为班中前茅哩。

　　就这样，妈妈含辛茹苦终于把我们兄妹们抚养成才，我们三兄弟也不辜负她的期望，一个个都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都分配到国家单位工作。说实话，从妈妈给我买的笛子的那天起，就奠定了我的一生事业，我在广州星海音乐学院毕业后，一直从事音乐教育和音乐创作工作至今，被推选为高州市音乐家协会主席之后，一干十多年，成绩斐然，面对儿女们一个个成材，母亲亦会感到无限欣慰。

　　在那史无前例的“文革”期间，我隐约懂事之时，妈妈被隔离审查了，被软禁起来，这时有人诬告她在解放前曾为封建家庭管过帐目，收藏过枪支。此时她被打成“地主分子”，足足一年未与我们见面了，我们又不能去探望她，我只好整天对着灰蓝蓝的天思念着母亲。有一次，在解放街市场口附近做生意的好心大婶，对我说：“明仔，你要见你妈妈，每天中午十二时，在这里等着，你妈妈游街会从这经过的。。。。。。”为了见母亲一面，第二天，我就在这个时间等候着，十二点钟过后，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敲锣声，只见到由几个“造反派”与“红卫兵”之类的人，骑着单车“押着”10多个人在游大街小巷，我母亲排在最前头，连我都不敢认了，妈妈瘦了许多，白发已爬满头上，身上被麻绳五花大绑，手上执着一面小锣在“鸣锣开道”，脖子上还挂一个厚纸牌，纸牌上面写着“打倒地主分子×××！”我见到妈妈高声无奈“自报家门”：我是“地主分子”，后面跟着的人也顺着次序一个个往下自我“介绍”，这时我不敢再看了，连忙用手掩着面，哭着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以后再也不想看那个恐怖的场面了，几天来恶梦连连。后来，又知道妈妈每次游街之后，还要“押”回农场做繁重的体力劳动，晚上还要接受批斗和折磨。妈妈的身体本来就虚弱，怎受得住这样的残酷折磨呢？终于妈妈熬过来了。打倒“四人帮”之后，组织上为母亲平反了。后来我在一些离休老同志口中知道，原来妈妈在解放前就与她的妹妹们一道联手与封建家庭决裂，投奔了革命。据当时老同志林婉俊回忆，母亲年轻时曾在电白一所小学当教师，就参加了读书会，就与林婉俊（当时林婉俊已是中共党员）等人一起在校外派发革命传单。后来还深入到游击区为她的妹妹和游击队员们送急需物资等。妈妈虽为革命作了些贡献，但她从不炫耀自己，也从不要求组织上给予特殊的照顾。自始至终保持一个普通国家干部身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党的教育事业而默默耕耘。在八十年代中共中央组织部落实老干部政策之时，许多参加革命的老同志一致要求我的妈妈搞个“老干部待遇”，而且还愿意为她曾做过参加和支持革命的工作证明，但是老同志的这些好意，都被妈妈婉言谢绝了，她说：“那时支持革命斗争，是责无旁贷，应该做的，至于‘老干部待遇’的事儿就不必要麻烦组织和你们这些老同志了……”

亲爱的母亲，您那优秀的中国传统妇女美德，将永远是我们做儿女的学习楷模和榜样，我们正因为有您这平凡而伟大的母亲而感到无比荣幸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