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再次重返到广州。这天,小姨子应该又惦记着我做的口水鸡了,特意借故过来看望我了。但是很不凑巧,新教学楼施工的原因,送水管要绕道改造,导致教工宿舍这边停水了。那时候奇热难耐,我还好一点,毕竟我以前在画室的时候,曾经突破了超过一星期不洗澡的记录。后来随着工作性质的改变和个人品位追求层次有所提升,不得不承认,我功力大大消减了,但抵个两三天完全不在话下。小姨子就惨了,女孩之家,虾手蟹脚的,吃个橘子或是上个小解什么的都要洗手的,尤其是到了晚上,非要嚷着洗澡不可。没办法,我唯有叫她跟我到办公室那头的厕所,看看那边是否有水让她洗澡。但她可能知道我以前在那边发生的那些往事,毅然拒绝了。
我拿着桶子下到楼下的草坪水龙头打水,可草坪水龙头愣是渗不出半滴水。回来的路上,恰好碰到住楼上4层的同事小胡,她看到我,便问我干什么。我和她唠叨了一句断水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搞到现在都不能煮饭了。她很诧异的说:“你宿舍断水了吗?我们那边有水啊。”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宿舍和她宿舍所用的送水管道是不同的,她那边没有断水,但我宿舍的已经断水了。后来,小胡叫我到她家里打水用,小姨子吵着要冲凉,我让她也跟我上去。我提了两个桶,进了小胡家里,才发现她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很热闹。他们都在看电视聊天,出于礼貌,我对他们的微笑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打了两桶满满的水提出了来,小姨子便进去冲凉房,把门一拉,开始洗澡了。小胡家的冲凉房和我们的结构稍有不同,她是卫生间和和洗漱台组合在一起的。
我正想把水提下去,突然一位刚刚吃完西瓜过来的老人,想进洗手间洗手,他拉了拉把手,发现门已经反锁了,便到阳台那边去找水龙头。我从此动作可以断定,这位老人肯定是小胡家里来的客人,因为如果是主人的话,不可能连水龙头都不知道在哪的。这时候老人发现了水龙头,但这个水龙头是连着洗衣机进水管的,他拔了几下,发现怎么折腾都无法把套在水龙头的水管弄开。我上前看了一下,发现水龙头已经和水管固定得很死了,估计要扳手螺丝刀之类的工具才能弄下来。于是我便和老人打了个招呼,并把刚才我打到的水倒了一点出来给老人洗手。从简单的问候中,我了解到这位老人是小胡的外公。老人洗完手后,就蹒跚地走到大厅的沙发坐下了,我便提起两桶水,道谢后下楼去了。
八月下旬,暑假也将近接近了尾声。突然,我听到有人敲门,小杨便出去开门了,敲门的正是小胡,我见到她牵强的微笑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她拿着一个白色塑料袋交给了小杨,叨念了几句,便匆促的离开了。小胡走后,我到了小杨的房间问个究竟。原来,小胡的外公刚刚去世了,小胡要请假回家一趟,估算是回去半个月吧。她叮嘱小杨帮她淋花,隔三天淋一次,并把钥匙交给了小杨,刚才那个白色塑料袋装的就是小胡家里的钥匙。我前些时候才见过小胡外公啊,怎么去得那么突然呢?唉,有些东西总是无法估算和预测的,兴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过了一个星期,这是小胡外公去世的第七天,俗话所说的头七。这时候,理应是小杨淋第二次花的时间,但不知道是小杨是故意避开这个日子,还是根本不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他竟然跑去广州找朋友玩了。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听到楼上有很大的水声,一直延续到中午,听着听着,我就觉得心烦了,一个方面,是觉得楼上浪费水源,另一个方面,水喷洒到地面的声音让我觉得心烦。与此同时,还担心一个问题,是不是楼上的人在冲凉或洗衣服的过程中晕倒而没人知道。到了晚上,水声还是没有停息,我就按捺不住了。于是,到保安亭那边,把这事情和保安反映了。那个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保安一开始不以为然,觉得是别人忘记关水了,但我坚持自己的观点,说:“万一是有人晕倒了,这事情的后果可大可小,还是建议你上去看看吧,预防万一。”保安听了,觉得也有道理,就叫上了另外一个同伴,两个人一起跟着我过去了。
我们到了楼上,逐间逐间的敲门打听,未发现没关水龙头的。上到四楼的时候,水声显得更清晰了,我们耳贴着门一听,可以肯定是这间了。于是,保安开门叫唤,良久也没有反应,正想通知物业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小胡的家吗?我脱口而出:“这家我有钥匙。”两个保安听后,面面相觑,说:“你在搞什么啊!”唉,我又得费了不少口舌把事情解释了一番。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胡,对了,小胡她外公……妈啊,今天是她外公头七,也就是回魂夜啊,天哪!早知道我不多管闲事,让保安找物业的来开门解决算了,现在怎么办才好啊?
保安见我还要跑到楼下拿钥匙,便对我说:“怎么样啊,要不你回去拿钥匙看看,可能是前段时间施工停水,对方开了水龙头忘记关掉就回去了,现在恢复了,你进去把它关掉就是咯。我还要回去站岗的,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有事情,你再叫我吧。”我一听,想到我是一个人进去,就不禁害怕了,连忙说:“不行,万一是有贼人进屋了,怎么办?”两个保安一听,“嘘……”一声,提示我别作声,万一贼人听到就不好了。这时候,气氛更加紧张了,沙沙的流水声夹杂着我们急促的呼吸声。随后,一个保安摸出佩戴在在腰间的警棍,守着门口,叫我快点拿回去钥匙。我猫着脚步回到宿舍,进了小杨的房间,看到有个白色的塑料袋,就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爬着楼梯上到四楼。我顺利的拧开了门锁,两个保安顺着墙壁摸到了灯挚,“啪……”没亮,“噼啪噼啪……”反复按了几下,还是没亮。我想,应该是小胡他们回家后打下总电闸了。保安从口袋掏出了一支手电筒,我按亮了手机,从头到脚的把屋子搜了个遍。突然,从沙发背晃出来一个黑影,黑影绕过沙发往门口的方向快速的移动着。天哪,这不是小胡外公当时坐着吃西瓜的那个皮座吗?想到这里,我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两个保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傻了,呆若木鸡的站在一边,我不禁失声惊叫了起来,那两个保安也不约而同的惊叫着,手中的电筒啪一声,掉在地上。手电筒的余光掠过黑影,只见黑影泛起了两盏绿莹莹的光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火?我们顿时这景象被吓得六神无主,欲夺门而出。谁知道黑影抢在我们的前面,从门缝窜出了门口,碰着了铁门,铁门“卟”的一声闷响,“喵……”低沉的一声,这时候,楼梯间的声控灯亮了,原来是一只大黑猫,这只黑猫走到楼梯间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回 过头狠狠的瞅了一眼我们这几个人,然后顺着楼梯窜了下去。
虚惊一场,我们几个人惊魂不定的,再次回到漆黑的屋子里,可能是受了刚才的惊吓,我明显感觉到两个保安手中的手电筒在颤抖,说起话来也直打啰嗦。我们这几个人并排着往水源声音处走去,走到阳台,果然发现水龙头没关,宛若狂龙般,疯狂地吐射着一注水花,排水管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顺手把水龙头关了,最后,我们快步的离开了这个刚才差点让我心跳窒息的地方。
第二天,小杨回来了,我责怪他为什么淋花的时候,把水龙头也忘记关了。他一脸无辜的对我说:“没有啊,我去广州的时候,我叮嘱了小罗帮忙淋花的。”于是,我们去找小罗问问情况,小罗的答案让我们更加震惊,他自称自己根本就忘记这件事情了,也就是说,小罗根本没去淋过花,那到底是谁拧开了水龙头呢?小杨这时候又补充了一句:“她阳台就一个水龙头,而且水龙头都连着洗衣机的,我都是去洗手间打水淋花的。”这句话,让我感到奇怪的同时,也让我更加恐惧。因为连着洗衣机进水管的那个水龙头,自动脱落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固定得很死,哪怕亿分之一的机会,斗转星移的过程中,分子和原子产出了瞬间的质变,乃至小胡阳台压力磁场突然变小,从而自动脱落。小胡回家前也不至于把洗衣机进水管水龙头开着的吧。我突然又想到一个事情,一个让我觉得非常恐怖的事情,停水的那天,小胡外公要洗手,就是他想拧下的水龙头,无论怎样也拧不下……该不会,头七回来再了结他的心愿吧?因为我以前常听人家说,如果人在生前有什么未了结的心愿,死后也会想办法去实现的。所以,一般为人所害,死于非命的人,死后通常也会去找仇家算账,幸好我当时倒了水给他洗手,要不然……我不敢想了,真不敢往下想了。
开学后,小胡过来了,她和我说我小姨子在她那边冲凉的时候,忘记把发夹留在她洗手间了,叫我有时间上去取。我说,等过些时候吧。其实,到现在我一直都没去拿回来,因为我觉得,这发夹性质恐怕都已经变了,如果真的拿回来给小姨子戴,会不会不好呢。我拐弯抹角的问了她家里,有没有养宠物,比如猫狗啊之类的。小胡说,她也很喜欢猫猫狗狗,只是学校规定不让养宠物的。但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外公也喜欢……”我见她忧郁还没完全消褪的框中有泪花在闪动,连忙打断的说:“对不起……不说这个了,我也是顺便问问而已。”她还接着说:“不是,我没其他意思。我只是说,我外公在生前,他养了个猫,还天天抱着它,自从去世后,那个猫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我一听,顿时感到震惊,不禁瞪大了眼睛:“是不是一个大黑猫?”小胡这时候眼睛瞪得比我还大:“你怎么知道?”我当然不能说,免得人心惶惶,便说:“我随便猜的。”小胡惊疑中带着佩服说:“大师不愧大师,果然是料事如神,这都给你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