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广龙宾馆在我这一生中有着不可磨灭的记忆,在那里有我一生最疼的疼,在这里暂不细表。说起来,这里也算是我从事这一行业的一个新起点。做厨师其实和当官的道理也是有点相通的,一个中餐厨房里,有非常多的部门,比如后镬、砧板、烧腊、煲汤、上杂、打荷、煲仔、水台,更大一点的星级酒店还细分有刺身、手工组、花王。其中我当时干的水台是最苦最累最没前途的。为什么说做厨师和当官的道理相通呢,你得有后台,得有人提携,不然你得干死在某一个岗位,学不到东西,也提不上工资。少年不识愁知味,回首已是百年身,一些只懂蛮干、死干的人,在某一个无前途的岗位干了几年之后,心生烦厌只有改行重头再来。 我在水台做“劏鸡仔”,一干就是三年。那时候我算是一个比较胆小听话的人,领导说什么,不管对错,我都会做了再说。对这行稍为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有一些海鲜是养不久的。那时没有专业养海鲜的人,养鱼养虾这些东西都是水台兼顾的,偶尔有些死鱼死虾自然免不了,死鱼当然是用焖或红烧的方法处理,而死虾不用说,椒盐或煮粥是最好的处理方法。酒楼有一个领导,家族中有不少客源,他们喜欢吹椒盐虾或煲鲍鱼虾粥,领导不想给自己人吃死虾,每次他开完单后,总是亲自到水台交待要给新鲜的,次数多了,有些水台仔就嫌他烦,有时他走后就故意给他一些死的。只有我,老老实实地听从领导的吩咐,他叫给什么我就给什么,他要给多少我就给多少。此领导对我很是信任,每次拿单下来,必定指定我来做他的单子,就算我不在,找也要找我回来。那时候有人叫我马屁精,叫就叫,反正我没有主动去拍人家的马屁,顺从而已。也就是因为这样,我的职业生涯迎来了转机。 不久之后,这位领导被人高薪挖到另一家酒店当老总,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这个跟屁虫般的人物,也有一点点得益。领导把我带了过去,并且一下子把我提升去做个尾砧,虽然工资没有升,但学习的机会来了。 那时候,那间酒店的厨房是承包制的,除了我是老总插进去的人外,其余的都是总厨带过来的。在很多人眼内,我就像打入敌人内部的一颗钉子,是老总安排进去的一个监视器。那时年轻的我,不懂人与人之间的那些微妙关系。快乐的工作,快乐地生活,用他们的话就叫做:沙洲虾,扎扎跳。 那时茂名吃野味可谓达到疯狂的地步,过山峰、穿山甲、大灰鹤等等,不是怕没得吃,就怕你没钱吃。林业局虽然也会去查,但对于后台过硬的,也就是走走过场而已,因为每次来查之前,都有人会提前得知消息。 因为有三年的水台经验,加上之前广龙宾馆杀的蛇比较多,所以宰杀蛇类,可谓我的特长。那里的水台怕死,不敢杀毒蛇,于是经理便叫我杀。取蛇胆是一种技术活,每种蛇的长度不一样,它胆的位置也略有不同,最次的取蛇胆工夫是,拿剪刀从头往下把蛇皮撕开,看见蛇胆便取出来,稍高一点是用手在蛇肚往下用力一抹,摸到蛇胆便从旁边剪开一点蛇皮,取出蛇胆,而我因为经验充足,从来不须要这样,过山峰从屁股往上大约四掌位置,普通眼镜蛇,从屁股往上三掌位置,没毒的统统从蛇头切口往屁股对折,在中间约往前两公分便是蛇胆,久而久之,根本连仗量也不用了,蛇一抓到手,我便知蛇胆大约在什么位置,直接拿剪刀去取,客人看得目瞪口呆。那时候,蛇的毛利是很高的,经理便极力向客人吹嘘:我这里的蛇是做的最好的,不信你去看看我们师父,杀蛇的娴熟手段便知道了。(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