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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的挤出了一丝场面上的笑容,那样子仿佛在安慰四眼佬: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李山双眼闪过一丝狡黠,眉目间透露着一股狠劲,他在身边那汉子的耳边轻轻的道:“你找机会去跟那个道友谈谈——”
阿寿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欠我一碗馄饨——” 我和阿寿连忙跟在那帮老头的后面。我跑前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来到翠花的身边,我不知道这一百元的酬劳还有没有效,双眼眨巴眨巴地,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一脸黑乎乎的她。 李佩森对推着轮椅的翠花道:“我们去看看王阿猫怎样了。” 翠花家斜对面的第三个门口就是王阿猫的家。 王阿猫将近七十岁了,老伴早逝,唯一的儿子在美国读完书之后,就留在了大洋的彼岸打拼。他每个月会寄一笔生活费回来。王阿猫身体不好,请了个钟点工来给他做饭搞卫生。 大家进来的时候,钟点工阿姨正扶着王阿猫在床上躺下。王阿猫“唉”、“唉”的呻吟着。他一脸倦容,一片片的老人斑像一群叮着腐肉的苍蝇紧紧地吸在他的脸上。他看见人群走了进来,连忙示意钟点工阿姨扶他起来。 翠花将李佩森推到床前。李佩森抓着王阿猫的手道:“怎么样?去医院看了没有?”王阿猫喘着粗气道:“不用看了,老毛病,捱得一天算一天。”翠花插嘴道:“这怎么成,打电话给明哥了没有,他应该回来的——” 翠花口中的明哥就是王阿猫的儿子。 王阿猫又喘了一口粗气,道:“不用打给他了,死不了,这两年正是他的关键时刻,等过两年稳定了,他就会回来的。” 李佩森忿忿的道:“钱什么时候能赚完?可父亲只有一个,他怎能让你当个空巢老人呢。” 王阿猫激烈的咳了起来,一口痰卡在他的喉咙里,使他像鹅一样伸着长长的脖子。他努力的干呕了一刻,淡黄的浓痰像块硬币一样,狠狠地射在了床前的痰盂里,咚的响了一下。 王阿猫摇了摇手道:“死不了,不是还有你们在关照着吗,不说了——,不说了——,今天谈成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诚意?” 李佩森皱了皱眉头道:“还像上两次那样,既然他们没诚意,那就拖下去吧,看谁着急。” 王阿猫点点头。“可他们今天说了,每拖三天,每平方就少一百。”一个老头嚷道。 李佩森回头白了那老头一眼,冷哼了一句:“他敢——” 谁也没有发现瘦猴什么时候溜走了,仿佛他就是一个多余的人,谁也不会在意他的行踪。 李佩森拍了拍王阿猫的手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回去商议一下。” 王阿猫点了点头,浑身无力的瘫在了床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看着病恹恹的王阿猫,我总觉得他有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老头们打发走了那几个撑场的年轻人,便跟着李佩森回到了他的屋里。一屋子的人随便找了个可以坐的东西,便将李佩森那圆溜溜的脑袋围了起来。 我跟阿寿是外人,不方便参与他们的讨论,翠花便带着我们来到枫叶街外的小吃店坐了下来。因为被赶了出来,所以不好意思开口问那一百块的酬劳,但我确实很在乎它,只有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翠花是个聪明人,她笑了一下,便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脸色红润的毛主席,我和阿寿一人拿了一个。 我用手指弹了弹手中的人民币,它发出了好听的声音。我看着微笑的翠花,觉得她像观音菩萨一样和蔼可亲,站街女什么的都是浮云—— 翠花大手一挥,康慨的道:“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我恨得牙痒痒的,在这不到十五平方,破破烂烂的小吃店,你装什么逼,那怕三个人把肚子撑爆了,估计也用不了一百块。 我和阿寿一人要了一个烧鸭腿,把嘴巴吃得油光油光的。翠花看着我们两个像饿死鬼投胎的狼狈样子,不屑的笑了笑。我用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发觉她的眼神很空洞,我知道,她有心事了。 阿寿吃完了烧鸭腿,用手背抹了抹油腻的嘴角。他这个动作让我觉得很厌恶,这动作是衡量是否纯种屌丝的标准之一。 翠花问我们还想吃点什么。阿寿用小指的指甲扣着牙缝里的肉沫,等指甲缝里塞满了那恶心的肉腻,便向着地下一弹,然后用台布擦了擦手指,口里丝丝的倒吸着气道:“我还想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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