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连的怪事,让我们诚惶诚恐。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找了个时间,准备搬迁。我不打算和他们一起了,以后各走各路,分道扬镳。但何坤的意思还想叫我一起合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他一定担心会再次碰到这类东西,想找个我这样有点常识的人来保护他们。俨然我成了他手中的尚方宝剑,用得着的时候,就抓在手上舞弄几下,到最后用不着了,可能劈开拿来当柴烧也说不定呢。于是,我以想回家乡创业为由,婉言拒绝了他的恳求。
没几天,何坤在靠近公司的黄石那边,相中了一间房子,准备把东西搬过去。在走之前,我很想弄清楚这间出租屋的来头。于是找到了房东,问他是咋回事,但房东拍着胸膛对我说,这屋子就是潮湿点,光线差点之外,什么都没有,所谓的闹鬼,简直是瞎说一通。但我始终坚持我自己的见解,执意要搬迁。
搬迁的前一个晚上,我一个人到了小铺摊吃宵夜。夜深了,小铺摊也快打烊了,除了我,还有小铺摊档主大妈,大妈年过六旬,是我见过最好的广州人,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之前结识的广州人,所有的交往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交往,但这个大妈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邻里阿婶一样。每次我夜里经过的时候,她总会问我有没有吃过夜宵了,因为小铺摊就要打烊了,那些煮好的东西如果没人买就得倒掉,怪可惜的,于是见我经过,总会叫我免费吃上几碗。最后对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天气冷了,年轻人不怕冷也得穿多点,不然到了她这把年纪就很容易得病之类的,还说将近过年了,外面的人面很杂,世风日下,叫我别那么晚回来……
这里没有一样东西值得我去留恋的,倒是即将要告别这个大妈,突然感到有千般不舍。反正现在没客人了,她就靠过来我这边坐下,和我拉起了家常。我把最近的一些怪事和我要搬家的原委和她说了。大妈听后,皱着眉头说:“唉,果然还没有散去……”我吃了一惊:“什么东西?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吗?”这时候,大妈和我说起了这出租屋鲜为人知的往事。
这事情,得从我之前的一个租客说起。之前的租客是一对情侣,因为大妈也不清楚他们的名字,那我在这里就且用化名来表示吧。女的叫晓红,男的叫雷雷。晓红是个爱美的女孩子,记得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她吃力的搬着用严实的纸皮包装着的一面大镜子。就这样,他们在这屋子住了下来。晓红有个习惯,就是每天都要用抹布小心的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镜子。每次买了新衣服,总会穿着对着镜子摆显半天,每当雷雷夸她漂亮的时候,她脸上总会露出羞涩而幸福的笑容。
雷雷运气不错,毕业后,在一家中外合资的企业工作。兢兢业业工作了两个年头,以他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对这个行业运筹帷幄了,因此深得老板的赏识,不久便坐上了副主管的位置。渐渐地,社会的地位变化改变了他原来淳朴低调的心态,他回过头才发现认识晓红是个错误。
再说晓红吧,她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月薪还达不到四位数,学历又低,而且打扮得俗里俗气的。雷雷自从认识公司的前台小曼后,相比之下,便觉得晓红一无是处了。小曼是公司的焦点美女,难得的单身之花。高学历,人靓声甜,还能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薪酬待遇方面也绝不逊色于他这个副主管。显然,小曼如此优越的条件,并不乏追求者,单是在公司里,桌面上也经常会收到合作企业客服送来的鲜花礼物,公司的同事也一直仰视着这个鹤立鸡群的美女。可是,小曼偏偏独钟于其貌不扬的雷雷,这理儿,也只能说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了。
慢慢的,晓红便感觉出来了。曾几次想找雷雷谈谈,但每次雷雷都以工作太忙,想静下来好好休息为由,拒绝了晓红促膝谈心的请求。于是,晓红便想用自己的行动去感化雷雷。
有一次,晓红见雷雷都七点半了还没回家,公司五点半就下班的,倘若是平时,不到七点便准时回来的,会不会是雷雷发什么什么事情了呢?于是便开始担心起来了,忍不住打电话给他,接通后,听到的是对方不厌其烦的声音:“今天客户很多,我要加班,你别影响我工作好吗?别打过来了,我晚点回去就是了。”嘟……嘟……还没等晓红说话,对方便自行挂机了,晓红放下电话后,心疼起来了,雷雷本来身体就瘦弱,现在都那么晚了还在加班,太辛苦他了。于是,她准备把煮好的饭菜亲自送到公司给亲爱的雷雷,也好给他一个惊喜。
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车,来到雷雷的公司,见公司的门关着,但还没上锁。生怕惊动心爱的雷雷,于是慢慢推开门,猫步走了进去。绕过前台的屏风,到了会客厅,见到惊心动魄一幕,雷雷竟然和一个女孩在沙发上抱成一团,那个就是小曼!“啪”的一声,饭菜脱手掉在地上,这声音惊动了正在缠绵的他们,吓得他们跳了起来。衣冠不整的雷雷见是晓红,竟然不紧不慢的说:“你也看到了,事到而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你什么了,要不你走,要不我走,你自己选择吧……”晓红不哭也不闹,始终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最后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我走!”雷雷平静的说:“那好吧,不是我逼你的,你先回去,把东西收拾收拾,现在晚了,你一个人也不方便出去,明天你再走吧,如果没地方去,你可以去深圳那边找你表姐,我今晚不回去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来找我了,保重!”
晓红快步离开了雷雷的公司,这刻,不争气的泪水已经一涌而出了,悲痛欲绝,最后也不知道怎样回去的。回到出租屋里,抱着枕头,对着镜子嚎啕大哭,哭声惊动了房东,同时也惊动了小铺摊的大妈。大妈和房东很是相熟,所以和这栋楼每个房客的关系都很好,每逢有新的房客要搬进来,因为这巷子太狭窄,搬家的面包车进不来,只能停靠在路口,这时,大妈总会在路口帮他们看守行李。时间久了,大部分的房客和大妈都成了朋友,逢年过节,那些房客总会从家里带点特产来孝敬大妈。大妈进了晓红的房间,听完晓红的诉说后,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安慰说:“孩子,日子还长,好好的过吧,大妈看好你,等有出息后再回来看大妈。”晓红一个劲的点着头,最后扑在大妈的怀里,强烈地抽泣起来……
到了半夜,晓红收好了所有的东西后,走出了这个既让她幸福,又让她痛苦的地方。
“唉,没想到最后,这孩子太固执,不听我的,还是这样走了。”大妈叹着气,继续说。
晓红走了的第二天,雷雷就把新欢小曼带回来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用偷偷摸摸的玩地下情了。这时候,晓红才发现忘记带上了她心爱的镜子,于是,这天傍晚,算好是雷雷的平时回来时间,晓红又跑了回来,敲着门说要拿回镜子。没想到里面传出了雷雷的大声喝斥:“我叫你不管什么事情都别回来了,你怎么又跑了回来?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已经不拖不欠了!”晓红不作声,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还是不让进。于是,又跑到了房间的窗外,敲着玻璃说:“我只想要回我的镜子,可以吗?”雷雷捺不住性子辱骂:“贱女人,你去死吧,你再闹我就摔碎它!”果然,窗外面平静了下来。
黑夜降临,街灯亮起,广州的生活,喧嚣并没有因为夜晚的降临而停息,不时还听到外面公路的车流声和大街小巷的叫卖声,整个城中村还是闹哄哄的,过了零点,周围逐渐开始静下来……
凌晨四点,天还朦朦亮,周围几乎没有一个行人,当万物还在沉睡,当人们还在梦境中畅游的时候,“啊……”一声长长的尖叫打破了原来的沉寂,接着从几户人家传出一阵狗叫声,附近的人们纷纷起来,把头探出窗外,或是跑出阳台。
原来,清洁工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在雷雷那间出租屋厕所的窗外发现了一具女尸,头颅被厕所微微开着的铁窗削掉了一半,露出白森森的鼻梁骨和裸露的眼珠子,从上面跳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间出租屋的租客晓红!晓红是爬上最顶楼七层的天台跳下来的,死前化了很浓重的妆,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和高跟鞋,除了头发和皮肤,全身都是红的。人们事后跑到天台上,发现了晓红的遗物,一只红色的手袋里面装的全部是化妆品,除此之外,还发现了一张照片,是她和雷雷在白水寨游玩时照的,照片上用浓浓口红划了一个叉……
事情发生后没多久,雷雷和小曼立即不见了,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也没有人去过问他们的去向,听说他们公司那边也在霎时间失去了这两个人的联络。房东好几次拨了雷雷的电话,总是提示关机状态……
时隔不久,房东就开始把出租屋的物品进行清理了,有用的东西都拿去廉价典当了,没用的就当垃圾扔掉。当想把镜子移出去时,却把手腕给割破了,于是再也不敢去动这面镜子了。除了这面镜子,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
大妈的话,让我目瞪口呆,头皮发麻。如此看来,这屋子确实是阴魂不散。我问大妈:“那房东为什么啥都不肯说呢?”大妈笑了:“如果他都和你们说了,以后还有人敢租他的房子吗?呵呵。”我想也有道理。接着我又问大妈:“那你在这里,不觉得害怕吗?”大妈说:“我这把年纪了,也活得差不多啦,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吧,我也没害她,她怎么会来害我呢?唉,要是这孩子当初肯听我的,也不至于酝酿成今日的悲剧了,可惜哪,真可惜,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第二天,我收拾了行李,告别了出租屋,告别了大妈,告别了何坤和那个半疯半傻的王茜。眼下也将近过年了,于是没有再租房子的打算了,而是回老家待上一段日子,等金融风暴稍微平息后再上来。
哎,对了,有一件小事差点忘记说了,就是我们在搬家期间,出现了一段小插曲,王茜听说何坤说真的要搬,开始死活也不肯,她说她喜欢这里,如果何坤平时虽然去上班或是出差,有个朋友可以陪她说话,就不觉得孤独,不愿意搬到别的地方。我也觉得很费解,这里究竟有什么好呢?又潮湿,又阴暗,而且房租也不便宜。后来何坤用尽了威逼利诱的方法,才能勉强把王茜哄走,但我看见他们搬的时候,王茜把那面镜子也搬走了……